藏不住就不藏了 | GL小說 | 簡介書評

Rating: 9.3/10
書名: 藏不住就不藏了
作者: 汽水鯊魚
字數: 343K
類型: 現代/GL
主角: 表裡不一的忠犬助理邵止岐 x 控制欲極強的工作狂上司蘇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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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文案」

失業那天邵止岐喝悶酒喝到半夜,直到昏灰的眼前突然被打了個響指,擡眼看到一個齊耳短發的女人沖自己微笑,隐約可見她天藍色的挑染在發絲間搖晃。

“有興趣接份工作嗎?剛好我也一無所有,算是有緣。”

邵止岐接過女人遞來的名片,那上頭印着“蘇昕”二字。
這時候她還不知道,這聲響指将會徹底改變她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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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被家族收回海外事業,一無所有歸國的蘇昕重新拿回了屬于她的一切。彼時她重建人脈,手下精英無數,業界人稱笑面魔鬼——但站在她身邊的永遠只有當初在街上撿到的邵止岐。
如今她仍是蘇昕的私人助理,幫她料理身邊一切瑣事,偶爾還會兼職保镖。

三年間蘇昕要她做什麽她都會認真照做:
要她自律健身,她便一天不落,甚至還學了三年泰拳。
要她從零學起業界規矩,熟記聯系簿上的每個人名,她都一一做到。
要她聽話,要她跟緊,要她抱緊喝醉的自己回酒店房間……

不知不覺中,自邂逅時誕生的愛已如野草般旺盛,催生火星。
在愛即将燎原的那一刻,邵止岐遞上了辭呈。
因為,“再這樣下去就糟糕了”。

——明明是要冷靜一下的邵止岐卻在踐別會第二天于酒店房間內醒來,淋浴間裏有人,但她什麽都想不起來。

直到她看到了自己的前頂頭上司擦着頭發出來,如往常一般下命令:“去洗澡。還有,把衣服穿好。”
随後蘇昕又想起什麽,她拿起煙先不點,把玩着說:”差點忘了——我得好好誇你一句。“

煙擦上火,燃起橙色那一刻,蘇昕輕輕說:
“喜歡我的事能瞞我三年——邵止岐,你可真夠厲害。“


「書評」

又是一篇寶藏文,實在不得不誇誇作者的文筆功力,把兩人間的相處描寫得如此浪漫詩意又富有魅力,尤其是那段在美西公路上的旅途。每一天,兩人的心境變化,進與退,愛與不愛,無奈與糾結,自卑與不安,都寫得細膩而動人。好幾次以為是兩人間的終點,但終究沒人捨得劃下句點,一不小心又把故事續寫下去。那些點滴讓人沉醉其中,久久不能忘懷。

故事的開頭同樣吸引人。怎麼可能有人能在精明能幹的蘇總蘇昕面前隱瞞愛意?但偏偏就是有這麼一個人,三年來陪她從一無所有到重回榮耀的助理邵止岐。可笑的是,辛辛苦苦瞞了三年的邵助理,終究在離開公司的最後一天,把這件事捅破了。

只有在邵止岐面前的時候,蘇昕才稍稍從那個狀态裏掙脫出來。畢竟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這樣認真地應付誰的喜歡了。只是追求的話倒很常見,她一般都會直接拒絕,平時杜絕得也很徹底。

但這種暴露後仍然藏着掖着,幾乎察覺不到的小心愛戀……僅僅是應付都花了很大的精力。可能是因為她知道這份愛有多純粹沉重。

她很慎重,因為她怕自己會一時大意。


蘇昕出生在一個不被期望的家庭,一個恪守古板傳統的大家族。從小,她就被困在「女性」這個牢籠裡,她的付出與成就,總是被「女性」這個名詞所掩蓋。但蘇昕偏偏是不服輸的蘇昕,那個被曾經的戀人背叛導致一無所有,也要再次爬回巔峰的蘇昕。她要向所有人證明,她可以做到。對她來說,工作已經融入她的生活,她的人生不斷在奔跑,不知道什麼是休息,也自認不需要休息。

遠處的河上停着一艘船,不知是不是一艘游船,看着很落寞。

那兩點火光都依次熄滅的時候,蘇昕說:“走吧。我們該去坐旋轉木馬了。”

她轉身離開,背影給邵止岐的感覺就像是那只落單的船。她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有什麽随着煙的燃滅一同随風散去了,就像是那一捧被剪掉的天藍色挑染。限時的任性叛逆因夜晚降臨、雨雪停止而消失不見,因最終還是要回到既定道路上而被迫成熟地收回。裝回了大人。

也許她就是那只船,邵止岐想。蘇昕是一艘沒有船錨的船,總在前方行駛,不知疲憊。她把自己逼成了一生飛翔,只要落地就會死掉的無腳鳥。

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今天這個稍顯特別的蘇昕或許是這幾年來頭一次靠岸,頭一次落地。

當蘇昕發現邵止岐的感情,即使意識到自己心有所動,她仍不敢回應。她清楚知道自己性格上的缺陷——控制欲,以及那搖搖欲墜的身體狀況。因此,她只能在這段曖昧中稍微放縱自己,保留一絲清醒而不沉淪,甚至有意無意地釋放一些端倪,希望能勸退邵止岐。

對蘇昕而言,邵止岐是她的光,但她更害怕的是,一旦習慣了這道光,當邵止岐發現她並不如想像中那般美好而選擇離去時,她該如何是好?

在這段感情中,看似追逐的人是邵止岐,但對於蘇昕來說,這也是一場反覆煎熬、幾近打碎人生的豪賭。她曾以為接受邵止岐,就意味著會失去她一直掌控的生活,仿佛這是一道選擇題。邵止岐原本也是這麼以為的,所以約定為期一個月的公路旅行,對他們而言,就像是一場有期限的美夢,夢醒了就結束了。

回到路上的兩個人又變成了一前一後地走,雨雪都停了,不需要再撐傘。但是風大起來。明明順風在走,邵止岐卻覺得自己十分吃力,好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抵抗。她知道那是什麽。她知道的。

經過路燈,蘇昕的影子被拉長來到邵止岐眼前,她往前快快走起,想追上那道影子,但蘇昕好像也加快了步伐——像是回到了平時,那三年裏的走路速度。她不得不加快、加快,可還是追不上。

每每觸碰到真實的蘇昕時,邵止岐的心髒都會像這樣猛地一縮。她會下意識變得小心翼翼不敢繼續,不是怕幻想破滅,而是怕自己的愛不夠,接不住現實裏的蘇昕。她的肌膚她的觸摸,這一切都太真實,太過于刺激了。


我很喜歡那段描寫,當邵止岐發現要接受蘇昕這份愛,背後需要承受的是那望不到盡頭的沉重時,她開始感到不安、怯弱,甚至想要逃跑。然後,她在車上翻開《安徒生童話》裡的《堅定的錫兵》那頁,讀起關於蘇昕過往的那些文字。

要是能真的如一只勇敢小狗般跑到終點,一無所知地達成happy ending就好了。就像是收到短信前的她,因無知而無畏。可是她現在知道了:天梯根本沒有盡頭,令人絕望地延伸到宇宙外。要前進的道路如一條州際公路般無限延長,路上沒有出現任何告示牌。所以她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裏,最後到底能不能抵達終點站。

這幾天的自問再一次循環。
她真的能到達那個終點嗎?
她能找到那個答案嗎?
她辦得到嗎?
她……配得上披荊斬棘數十年後,若無其事地用金黃色勳章掩蓋無數傷口的那個蘇昕嗎?

蘇昕多慌啊,她其實全都看在眼裡,邵止岐的退縮與糾結。她實在太害怕再一次被丟下,所以在窗台上看著平地車上的邵止岐時,忍不住發了那三封郵件:

第一封,郵件內容三個字,一個名字,一聲呼喚:邵止岐。
第二封:邵止岐,我做了一個噩夢。我夢見你逃走了。
第三封:邵止岐,不要走。

懷裏的觸感随着醉意重回,那是邵止岐日思夜想的愛,今晚它終于有了實體,似乎觸手可及。
“不能再給了?”
月光傾瀉下來,眼前的蘇昕難得皺眉,不是不滿,而是委屈。

我搖頭。我說不可以再給了,蘇昕,我有很多事還沒想清楚,腦子也嗡嗡響,你給的東西,和你有關的東西都化作了濃稠的冒着泡泡的液體,不斷不斷從我那尊跟大頭狗一樣小的容器裏快溢出來,我快承受不住。

所以你慢慢給,好不好,把我輕拿輕放,好不好,今天就到此為止,好不好。
她說:“好,知道了。”
她又确認一遍:“但你現在不會走了,對嗎。”
我點頭。

之所以奮不顧身回到這裏的另一個原因是我意識到蘇昕已經什麽都經歷過了。所以她才會做那樣輪回般的噩夢。因為她愛的人似乎一定會逃,一定會背叛。
——話筒離開,要醒來了。邵止岐摸了摸發燙的耳朵,低頭,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嘟囔:“但是……當時,當時我果然還是想再親她一下。”

當一只老虎趴下來,在你面前瑟瑟發抖,掉淚,扒住你衣角不希望你離開,聲音也低下來,沙啞帶哭腔時……你明知道她是只老虎,可眼前一切實在具有迷惑性。

就是一只兔子也會不自量力想,我就是要親她一口,讓她知道我在害怕,但我也很愛她。

邵止岐閉上眼睛,低頭的時候聽見一句投降般的低嘆
奏起樂聲,精靈在濺起的晶亮水滴裏如詩人般吟唱:峽谷親吻天空,波浪互相擁抱;暖陽撫抱大地,月光吻入大海。但這些接吻又有何意義……如果你此刻不肯吻我?

水聲轟隆,霧氣掩沒攔邊,碧空下現出一道彩虹,對峽谷瀑布而言只活剎那的人類一個俯身,一個踮起腳尖。

“那麽,如果在親吻前就聽見了持續不斷的巨大心跳聲,你該如何命名這種心情?”


兩個那麼會藏的人,最後卻在彼此面前無所遁形,這是為什麼呢?就像書名所說的,「藏不住了」,那麼,就不藏了吧。蘇昕找到了她的邵大狗狗,而邵大狗狗也好好地接住了蘇昕那份隱藏在控制欲下的不安。

或許她和邵止岐都不是那種擅長表達的人,只能通過行動和別扭的話語才能使人察覺。是實在藏不住了才變成這樣的,不是嗎?

她三十多年來的人生規則正在分崩離析,逐漸瓦解。

當蘇昕終于實實在在地意識到這點時,她開始本能性地抗拒,甚至躲掉了邵止岐落下來的親吻,咬了她的手,罵她邵止岐,你好可惡。真的好可惡。她甚至有點恨起來。是恨自己還是恨邵止岐她已經不記得了。她恨她出現太晚,面對的是這樣深陷泥沼無法坦率,過于別扭的自己。但她又清楚如果邵止岐出現太早,她們會擦肩而過,毫無交集。

——好矛盾。讓我們無法坦率的原因導致我們生出了愛。是這樣的一個我你才會喜歡,是這樣的一個你我才不敢輕易承諾,不敢把你網在我身邊。邵止岐,原來我害怕。我怕你靠近後對我感到失望,你深愛的那個蘇昕也許不是我。如果燃燒的愛一下子就熄掉怎麽辦,因為我的剛被點起,還在熊熊燃燒。

有人說要當她世界裏的人類,和她平起平坐。有人說要當她的主人,她的保護者。
而邵止岐說,汪。

“邵止岐,你是唯一一個。”
唯一一個什麽?醉醉的邵止岐歪着腦袋,很無辜的表情,看了讓人上火。
蘇昕深吸幾口氣:“唯一一個見到我這副模樣的人。如果你醒酒後忘掉了現在發生的一切,我會生氣。”

原來生氣是因為這個原因,不是因為她欺負了她。

“還有,你醒來以後,我大概會變得不一樣。不,應該是變回了平時的樣子。那個時候,請你……求你。邵止岐,求你握我的手,給我一個擁抱,最好吻我一次。我心裏一定是想那麽做的。可是理智會回來……我又會想不通這樣簡單的事,回到這麽多年來的套子裏。那個時候,你一定要說……

此刻唇分,邵止岐把臉埋在蘇昕的肩頭,把她幾乎按進自己身體裏似的用力,環繞住腰的手臂收緊。

邵止岐很聽話。她聽蘇昕的話,也聽自己的話。這一刻她暫時忘掉了恐懼與疑難,就只是想說:“蘇昕,我真的好喜歡你。”


公路旅行結束後,整篇文的風格變得明媚許多,最顯著的是蘇昕終於意識到「改變」這件事的重要性。她學著去平衡生活與工作,也從未忘記她答應邵止岐的那些承諾:「你看,蘇昕從不食言的。」這句話在文中出現了好幾次,每一次都讓人動容。她沒有忘記答應要陪邵止岐坐一次旋轉木馬,也沒有忘記她要邵止岐等她,找她。

走之前蘇昕最後一次久久注視向她。是最坦率的一次,也是最難過、最無力的一次。她說邵止岐,雖然我曾經不想承認,但我确實得病了。我嘗不出味道,聞不到氣味,就算現在也是。所以我很感激你,你伸出的手讓我喘息片刻,得到了這麽多年來都未曾有過的,最好的休息。我也得到了機會好好思考何為幸福。只是一味努力工作掙錢,獲得名聲,證明自己……好像都是不夠的。永遠不會夠。這麽簡單的道理我本來是懂的,後來卻忘了。我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那種沒命享福的人,我不要那樣。所以回去後我會盡快找到一個私人醫生,好好治療。不喝酒,少抽煙,多睡覺。我想活久一點了,邵止岐。是你給了我這樣的欲望。

“所以你等我回去,等我好一些了,來找你。好不好。”

“你知道嗎邵止岐,我本來很厭惡這種社交活動。”
話是這樣說,可蘇昕的手卻握住了邵止岐的。
“但我還是把它加了進去。”
因為我想,和你的話,大概會不一樣。
——所以沒有揚起的裙擺,難以忍受的肢體接觸,無所适從的焦慮與壓力。

此時此刻只有一對愛人,在燈下起舞。
雖然這種事可以說,也可以不說。
但既然你想要,你渴望,你需要。
那麽邵止岐,我就要給你最好的。

殘存的醉意和幾乎沒有區別的處境讓邵止岐産生一種強烈的錯覺:
也許她從來就沒有離開過這裏。

可能,時間就凝固在了那一天:蘇昕答應了她,病好後一定會帶她去坐旋轉木馬,然後她們就會再次分開,再也不見。她們當時的關系就只到那裏。所以那天她們站在這裏時都知道:都知道這就是了,是最後一天。她們站在旋轉木馬前的時候心情大概既是複雜的,又是慶幸的。因為這麽一來就不會有一個明确的句號宣告結束,這麽一來就可以用一個吻來代替旋轉木馬。

如果這錯覺是真的,那麽從站在這裏以後發生的所有事都只是邵止岐一個人的幻想。她站在這裏的十幾秒任由思緒翻飛,飛快度過了7個月,掠過冬春來到又一個夏天,單相思患者經常做這種事,不是嗎?會幻想自己和對方度過的一生,想到很遠很遠的地方。想到最後。

你在一個不被期望的環境裏出生,被釘死的社會規則固定在了一個根本不是你的角色之中。現在想來那大概就是為什麽你熱愛和我在角色扮演的游戲裏化身為一個又一個角色。在你自己掌控的戲裏,蘇昕是自由的。

而對生來幸運……至少是在自我認同方面,比你幸運許多的我而言,這種掙紮我很難切身體會。盡管我也曾經遭遇過這種不公,但我缺乏野心,你的反抗卻那樣強烈,帶着不甘和被吞沒的恐懼感,是很濃重的藍色,只一眼我就忘不掉。你的手指撥過挑染成藍色的發絲,站在懸崖峭壁跳入大海,墜海重生,群青色的鳥兒飛上天空。


另外不得不說,那段美西的公路旅行,真的讓人心生嚮往,跟著兩位主角路過一座座小城,走走停停,塵土、陽光、兩個人,光想像那個畫面,實在是浪滿又愜意。

這一刻蘇昕覺得傑納西奧是這麽一座小城。有人從州際公路上下來僅僅是想要吃個漢堡,也有人遠道而來只想在鄉間靜靜休憩,她是哪一種?

總體而言,作者將兩人間的感情描寫得非常細膩、深刻。儘管不是全程的甜蜜,但在每個細節中都能感受到那飽含愛意的舉動。也許有人會覺得這種感情關係有些不對等,但我反而認為這只是愛情的一種樣貌。他們在相處中的磨合和旅途中一時興起的角色扮演中逐漸了解彼此,最終成為了蘇昕與邵止岐。兩人的感情最終走向了一種妥貼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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