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小說《微妙》 | La délicatesse by David Foenkinos

Rating: 8/10
書名:《 微妙 》/ La délicatesse
作者:David Foenkin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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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gh-Level Thoughts

文筆優美,情感細膩,展現出法國小說特有的溫暖和浪漫,非常適合在閒散的午後時光,品嘗這Délicat的文藝小品。

如果把本書喻為一首歌,那他的主調就是「微妙」。
你會如何定義「微妙」這個詞呢?
對作者來說,「微妙」指的是能夠去關注別人的感受,傾聽別人的心聲,在待人接物時體現出溫柔與善意,是一種美妙的生命元素。當我們開始關注一些很細節的東西,這就是浪漫的微妙開始,因為你會發現一些美好的東西,以及人與人之間的微妙幸福。


Summary Notes

「微妙體現在哪呢?」

1. 娜塔莉與弗朗索瓦的第一次見面,是在街上,尷尬的搭訕。

兩人走進咖啡廳裡,弗朗索瓦心中想著第一次約會的女人會想喝什麼:「她要是點低因咖啡,我就起身離開。在這種約會中可無權喝低因咖啡。那是最不合群的飲料了。一杯茶的話,也好不到哪裡去。才剛見面,就已經被慵散的小家子氛圍包裹起來,感覺好像以後每個週日午後都要用來看電視似的。還有什麼呢?酒?不行,這時間喝酒可不好。一個一上來就喝酒的女人會讓人害怕,就算是一杯紅酒也不可以。現在還剩下什麼?可樂,或者所有其他類型的蘇打水……不行,不可能,一點女人味都沒有,那樣的話,還不如乾脆再要根吸管呢!但願她明白這一點。來杯果汁應該不錯。沒錯,果汁討人喜歡,又挺合群,還不會太咄咄逼人,讓人感覺這是個溫和、平靜的女生。但哪種果汁呢?最好避開那些太傳統的口味:別點蘋果汁或者橙汁,太常見了。要有一點點特別,不過也不能太古怪。木瓜汁和番石榴汁,太嚇人了。不,最好選個介於兩者之間的,像是杏汁。沒錯,就是它了。杏汁,這好極了。如果她選擇杏汁,我就娶她。」

然後當他望向娜塔莉時,她剛好從飲品單上抬起頭,像是經過漫長思考般地說「我想來杯果汁……就來杯杏汁吧」,噹!愛情的幻想闖進了現實。

第一次見的人,第一印象很容易來自於細節的觀察,像是對方點了什麼樣的東西,不管是哪個都會對我們造成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對於娜塔莉與弗朗索瓦來說,在那個杏汁脫口而出的當下,讓他們的第一次見面就有一種微妙的感覺在兩人間流動。

2. 娜塔莉與馬庫斯,兩人的關係始於身體的激情,一個突如其來的吻

對於馬庫斯來說,他怎麼會想到今日跟往常不一樣,當他踏入老闆娜塔莉的辦公室,她會這樣慢慢地走向他,然後用力地吻上他。對於娜塔莉來說,這個吻是她的神經元突然爆發的無政府行動,是人們所說的那種「無動機行為」。

馬庫斯——悲觀又幽默的男子,生活有點沮喪,看上去有些倒楣,但是他身上所具有的幽默因子,卻使他呈現出一種孩童般的溫柔與善意。

娜塔莉——穩重自信又能幹的女子,曾有過如童話般的愛情,然後她的童話在某一個下午被上天無情地給沒了收。發生在她身上的悲劇,讓她在某些方面變得有點麻木,拼命地工作,隔絕感受。

一個幽默憂鬱,一個知性美麗,兩個看上去一點都不協調的人,因為一個吻,情感有了微妙的變化,對生活的味覺也慢慢復甦。

3. 在愛開始時的不完美

「只有經歷過多年的感情空白才能體會到,在新的可能性降臨的時候,人們會怎樣驚慌失措。」

在一開始與娜塔莉的相處裡,馬庫斯多次升起自卑的情緒,甚至在一次約會中落荒而逃,這點也是作者想要探討的愛情主題之一——恐愛。

如果你沒有習慣一直去愛,那麼在愛開始時,就會很怕表現得不完美,這是不完美的微妙的感覺,其實也就是愛情中最美好最讓人感動的一部分。就像娜塔莉和馬庫斯一樣,即使明知道愛情也可能帶來傷痛和傷害,仍選擇勇敢地愛下去。

「收放自如的小品」

作者受訪曾說過:「其實偶然性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正是因為有了偶然性,生活才會變成一部小說。我喜歡的是小說中既能表現出每個平常人的生活,又能有一個非常奇妙的故事,因此偶然性顯得非常重要了。」

這部小說故事並不曲折,但角色間的對白總是出其不意,語言非常有意思,有種獨屬於作者的文字魅力。此外,在敘事節奏中,偶會插入些歌曲、藝術家、清單,像是列舉女主角最喜歡的三本小說、摘錄電影的對白、或是搬出拉魯斯辭典裡「Délicat」的定義,甚至連菜譜都列了出來,讀的時候有些許微妙感,好像在章節中按了個空白鍵,令人摸不著頭緒又覺得有點好玩。

其次,在人物對白中,偶會插入一些冒犯式的玩笑,讓人看了啞然失笑,增添不少趣味:

  • 您說話像個美國人,這從來都不是什麼好兆頭。
  • 要是想更淡定淡定些,您應該出生在瑞典。
  • 但我開始懷疑,你瑞典人的憂鬱外表下其實根本就是個情場高手。
  • 每天都一模一樣的中國人。
  • 當個瑞典人有這麼艱鉅嗎?你不知道。當我回國的時候,所有人都說我是個開心果。你能想像嗎?我,是個開心果?在那兒,陰沉是一種使命。

英國《獨立報》:「微妙」一詞大概是對難以言喻的法式浪漫最精確的解讀。
就像這本小說給人的感覺,點到為止,有點浪漫,有點微妙。


Excerpt 摘錄

Chapter 9

  • 娜塔莉有時覺得,人們都羨慕她的幸福。這感覺說不清、道不明,轉瞬即逝。但通過一些細節,她能感覺得到這一點,像是那些意味深長的隱約微笑,還有人們看她的方式。沒有人能料想到,她有時會害怕這種幸福,擔心其中暗藏了不幸的威脅。當她說“我很快樂”時,有時她會急忙改口,因為迷信,也因為回想起那些樂極生悲的故事。

Chapter 17

  • 當有人說自己想靜一靜的時候,沒有人會真正理會這樣的要求。想要獨處的意願無疑被認為是一種病態的衝動。
  • 她彷彿看到了一個危機處理小組在一位秘書——自然是她的母親——的協助下,在處理一個突發的悲慘事件。他們在一個巨大的行事歷上把一切都記錄在案,巧妙地交錯安排親友的探訪。她聽到了這個親友後援團的成員之間在竊竊私語,議論著她的一舉一動:“她怎麼樣了? ”“她在幹什麼? ”“她在吃什麼? ”她感到,在那個屬於她自己的世界消失之後,她卻突然成了整個世界的中心。
  • 她力圖讓他明白這一點,但流淚的人說的話,別人聽不進去。

Chapter 28

  •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此刻荒謬至極,就像被肢解了似的,每一個部分都各自為政。他想要吻一下娜塔莉的臉頰,表現出大方友好的樣子,但脖子卻是僵直的。這令人窒息的時刻又持續了好一會兒,每一秒鐘的時間都像是在扭扭捏捏,一步一步慢慢向前挪。
  • 她說她想要走一走,然後就留下這輕快的語調走開了。夏爾繼續注視著她,看著她的背影,陷在自己的失敗感裡無法動彈。娜塔莉在他的視野中走遠了,身影變得越來越小,但其實,真的正在變得渺小的是他,站在原地縮得越來越小。
  • 娜塔莉一直都還在他的視野之中,他希望能看到她盡快離去。即便她只是視線遠方的那個小小的圓點,他現在也完完全全無法承受了。

Chapter 29

  • 他想到了比被深愛的女人拒絕更糟糕的事情:每天都得看到她。在走廊上,隨時都能碰見她。他不是偶然想起走廊的。娜塔莉在辦公室裡很美麗,可他覺得她的性感在走廊上展露得更為淋漓盡致。是的,在他的心裡,這是一位屬於走廊的女人。而現在,他才剛剛明白,走廊總有盡頭,必須轉身折返。

Chapter 33

  • 娜塔莉覺得,待在這裡跟一個這麼年輕的女孩聊這些很可笑,這尤其是因為,她還是無法活在當下。所謂痛苦,大概就是這樣的:它總是會把人從當下的一刻抽離出來。她漠不關心地看著成人世界的種種把戲,簡直完全可以告訴自己:“我不在這裡。 ”而克洛伊則用屬於當下的輕快能量和她說著話,試圖把她留在此刻,試圖迫使她去想:“我在這裡。”

Chapter 40

  • 為什麼親吻這一行為對她來說可以是免費奉送,而對自己來說卻價值連城?是的,那是無價之寶。這個吻就在那裡,在他的身上駐留,在他的體內游走。

Chapter 46

  • 確實沒什麼別的要說了。我們的生理時鐘就是這麼毫無理性。這就像失戀一樣: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走出來。在最痛苦的時刻,我們會覺得傷口永遠都不會癒合。然後,某個早上,我們會驚訝地發現,那種可怕的重量在身上感覺不到了,創痛消失得無影無踪。為什麼會是這一天?為什麼不是晚一天,或是早一天?這是我們的身體獨斷專行作出的決定。

Chapter 52

  • 那您對感官世界可真是一無所知。您吻了一下,然後就沒下文了,這當然是犯罪。在乾涸心靈的王國里,您就會被判刑。

Chapter 55

  • 我覺得找話題是一個很好的話題。

Chapter 74

  • 他又想,這一切將會把他帶向痛苦,帶向失望,帶向最可怕的感情絕境。但他還是想要一往無前,想要去一個未知的目的地。沒什麼大不了的。他知道,總有渡船會把人從痛苦之島、遺忘之島擺渡到更遙遠的希望之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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