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人與台北人的心理距離,其實很近 ——法國電影《就在今夜》《The Passengers of the Night》詮釋了城市裡旅人們的存在

城市的光輝與生命力,吸引著人們一代一代不斷前往。大部分的人們其實都不是來自本地,而是像旅人一樣,從這個城市,再換到下個城市,久了就成為最熟悉的陌生人。
這是一個 1980 年代的巴黎故事,但即便放在同一時代、或現在的台北,在不同的時空背景下,卻有著相似的故事。
離婚後,她的一切都要從頭開始

Elizabeth 剛離婚,和青春期的大女兒 Judith 與小兒子 Matthias 住在前夫留下的公寓裡。公寓的視野很好,是邊間,並且擁有兩面大大的落地窗,但她卻失去了丈夫,失去了自信,也失去了經濟來源。

她其實不算巴黎人,但很年輕就搬到巴黎來了,也算是個巴黎人。心理學畢業,做過秘書類的工作,之後也就在這生兒育女。她罹患過乳腺癌,失去了一個乳頭,婚姻也因此走不下去。中年的她少有工作經驗,好不容易得到一份工作,當天就被開除,因為忘了儲存檔案。但在沒有前夫贍養費的幫助之下,她得獨自擔負起撫養孩子們的責任,一時讓她實在不知如何是好。
於是,她鼓起勇氣寫信給自己常聽的深夜節目《夜旅人》。主持人聽到她離婚之後,就理解地點點頭說:「我懂了,我懂了。」她擔任了節目助理,接聽深夜 call-in ,讓人們上節目訴說自己的故事。她練習了幾次電話接聽流程,走在深夜的巴黎街上,終於露出了鬆了一口氣的笑容。
所有的故事都是平等的,城市的無情也是平等的

18 歲的年輕女孩 Talulah 走進錄音室,身上背著登山一樣的大包包,與捲舖的睡袋。她接受主持人的訪問,講出了自己的故事:居無定所,父母也不知去向。下班之後,Elizabeth 發現她坐在外面的長椅上,等待咖啡廳營業開門。
她問女孩:「那咖啡廳關了之後,你要去哪呢?」
Talulah 笑著說:「去完咖啡廳之後我再考慮吧。」微笑背後的無奈漂泊,透過稚嫩的聲音說出來,讓人發覺美麗城市的陌生與無情,並不會因為人們的年紀而手下留情。
成長便是讓父母走下神壇之後,懂得如何擁抱他們

子女長大後,從仰望父母,變成發現他們不過是凡人。那種讓父母走下神壇的過程,是成長不可避免的割裂。
女兒問 Elizabeth:「我看到爸爸了,對我來說他像白癡一樣,又迷信又反動,我根本沒法理解他了。你是怎麼忍受他的?你們曾經相愛嗎?」
「當然,我曾經愛過。」她輕輕地回應掩飾不了一絲感慨。
「但你們沒什麼共同點,不是嗎?」
「我們有你們啊。」她不加思索地回應。

父母也是小孩,像我們一樣惶惑地生活著
沒有得到贍養費的 Elizabeth,不好意思地向爸爸開口借錢。她羞愧地和爸爸說:「我真的很抱歉,爸爸。我會還給你的。」彷彿自己婚姻失敗,即便是親如父女,都讓她難以啟齒。爸爸說那一點也不重要。
她接過向爸爸借的詩集,說:「哎,我不知道鼓勵 Matthias 寫詩是不是對的。他真讓我煩惱,那麼內向的一個小孩。」

我們的父母也是別人的孩子,試圖做出最好的選擇,也試圖忍受沒有答案的迷惘。我們應該對他們寬容一點,因為他們也是我們。
台北的大,包容了不符成本效益的隱形需求
很難找到土生土長的純台北人,我們每個人身上都留著一點台北的血液。即便是生長於台北,也都沾染了些外來者的氣息,只因這個城市充滿著流動的氛圍。巴黎也是如此。
台北的深夜咖啡館,為失眠、不想回家,或是其他原因逗留的人們,提供了歇腳處。就像以往整夜不休的敦南誠品,與打開收音機總會有的深夜廣播,服務著那些少少、偶爾出現、不符合成本效益的需求。

有時候,一個城市要夠大,才能造就這些沒有什麼人重視,但還會存在的事物,讓人們萬一想出來晃晃的時候,有個容身之處的選擇。

我們每天都在尋找歸屬感與漂泊感

城市裡的每一天,都令人既有歸屬感,又有漂泊感。
Elizabeth 感覺生活就像漩渦,她沒辦法和孩子說自己是如何生氣地打給前夫,又哭又罵,每次被語音信箱打斷,就再打過去。這樣的惶恐失落,Talulah 卻懂,因為她沒有屬於自己的地方,也不屬於一個地方。
離婚後的第一場約會,讓 Elizabeth 緊張得向同事借口紅。同事笑著對她說:「你很漂亮,你非常漂亮。」
這種普遍對於歸屬感的需求,是我們每個人的日常。

巴黎與台北的距離,藏在公寓裡、街頭上、旅人眼中
當 Talulah 和 Matthias 再度相遇時,他已不再是懵懂青澀的少年,她也不再是事事都知的少女了。時間讓一個人成長,也讓一個人倒退了,但這種差距的縮小,有時候卻矛盾地加速了彼此的分離。這也讓我們成為了城市的一份子,活出了旅人的意義。
視野很好的巴黎公寓,也許乘載著低谷的生活;狹小幽暗的台北租屋處,有時吐出光鮮亮麗的人們 —- 城市讓我們也成了變色龍,演著與場景不太搭嘎的戲碼。那些被人讚嘆的美麗夜景,其實都是旅人們遊走的痕跡。
要了解一個城市,便得了解夜景背後的人們,因為我們都是別人眼中的碎片和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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